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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山北麓的风,一刻不停地吹着。新疆军区某团运输连营房,一棵“铁树”格外引人注目。
这是运输连的“荣誉树”——它的树干只有1米多高,由数十根铁丝拧成。每隔一段时间,连队官兵都会将自己的目标写在树叶形状的绿色卡片,将“成绩”写在苹果形状的红色卡片,悬挂在树枝上。
(资料图片)
运输连组建以来,“荣誉树”见证了士兵考学提干、挑灯夜读,见证了官兵参赛比武、赛场夺魁,见证了老兵退伍返乡、初心不改……连队官兵换了一茬又一茬,越来越繁茂的“铁树”,记录下坚守岗位的青春岁月,也镌刻下一个个追逐梦想的成长故事。
“荣誉树”在这里落地生根
运输连大厅,一派热闹景象。伴随着年度先进个人的表彰通报,30名连队官兵从“荣誉树”枝杈摘下年初挂上的“梦想卡片”,换上了取得成绩的“荣誉卡片”。一级上士李晓鹏拿出十几张空白卡片,分发给刚到连队不久的新兵:“在这张卡片上,你们可以写短期目标,也可以写一个终极梦想。”
看着眼前一幕,一级上士赵帆感慨万千:谁能想到,当初“栽种铁树”的举动,竟让不同时空的新兵和老兵将梦想汇聚于一处。
那年6月,连队官兵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文艺汇演忙碌。演出部署会上,时任连长对扎根连队多年的赵帆说:“山上太荒凉了,能不能想办法把环境改善一下?”
接到任务,赵帆开始琢磨起来。一天,和妻子吴典视频通话时,他发现妻子身旁有一棵茂盛的绿萝。赵帆望着绿萝出了神——在高寒缺氧的生命禁区,绿色意味着生命和希望。他当时就想:“如果营区也有一株四季常青的绿植,那该多好啊!”
赵帆越想越激动。他找来范例图片,先在纸上画出草样,然后从驾驶室拿来半捆粗铁丝,对着图样一根根弯折塑形。不久后,这棵手工制作的“铁树”终于“种”在了连队营房。
那次演出结束,连长看着这棵树,决定将它作为承载官兵梦想与成长的“荣誉树”,长期保留下来。冰雪覆盖的世界里,这抹绿色成为官兵内心深处的寄托,也承载起他们对未来的无限向往。
夜晚,明月高悬雪山之上。二级上士刘斌斌站在哨楼前,目光定格在这棵“铁树”。这棵树,曾见证了他的蜕变。
当年,刘斌斌被选中参加单位专业比武,因为训练成绩落后,他一度陷入对自己的怀疑。一天晚上,月光覆在“铁树”上,像是蒙了一层薄纱,刘斌斌和班长赵超值守同一班夜哨。
“斌斌,你知道在我心目中,军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吗?”站在刘斌斌身旁,赵超问。刘斌斌嗫嚅着,不知怎样回答。
“坚毅,顽强。”赵超自己给出了答案。“斌斌,胜败乃兵家常事,我们连队建立之初也经历过很多磨难。只有不怕失败,克服自己内心的桎梏勇敢向前,你才能成长。”
那晚,平日不善言辞的赵超说了很多。他的话像是一束光,照亮了刘斌斌沮丧的心。下哨后,刘斌斌躺在床上,久久难以入眠。在班长的关心指导下,他渐渐走出低谷,潜心钻研训练方法,最终在比武场上夺得冠军。
相似的场景,也曾发生在中士高俊鑫身上。
高俊鑫还能想起初到连队时的震撼——目之所及,尽是高耸山峰和荒芜原野。第一次离开都市来到这里,直面热血理想与平淡现实之间的重重山隘,曾经满怀壮志的他,一度怀疑自己的选择。
“‘铁树’啊,你每天站在这里,是不是也会迷茫?”夜色清冷,高俊鑫走到“荣誉树”旁。情绪低落的他,把不会说话的“铁树”当成了倾诉苦闷的“树洞”。
“有心事跟战友说,不比跟‘铁树’诉苦更好吗?”一声突如其来的回答吓了高俊鑫一跳,他定睛一看,竟然是同年兵耿瑞涵。
原来,高俊鑫的迷茫,耿瑞涵也经历过。训练生活总是平淡而枯燥,但耿瑞涵慢慢意识到:当兵就是为了保家卫国,没有“黄沙百战穿金甲”的机会,恰恰是军人存在最大的价值。那天,耿瑞涵和高俊鑫聊了很久——旌旗烈马、驰骋沙场是荣耀,坚守孤寂与荒芜,何尝不是一种荣耀?
在战友的开导中,高俊鑫开始领悟坚守的意义:茫茫雪原中,一棵“铁树”的存在,就如同一名士兵那般不起眼,但“铁树”折射出不服输、不妥协的精神,正如士兵身上的热爱与信仰,能够抵挡漫长岁月的风雨侵蚀。
时光荏苒,又一批新兵的梦想卡片被挂上“荣誉树”。阳光下,这棵陪伴了一茬茬官兵的“铁树”闪耀着光芒。当晚,一级上士蔡林给退伍6年的老班长刘耀辉打了一通视频电话:“刘班长,最近好吗?你看,我们的‘铁树’成长了,挺拔了,结果了!”
在坚韧岁月中拔节生长
看着见证连队发展与成就的“荣誉树”,二级上士王灿还能想起它当初的样子。如今,“荣誉树”已变得茂密繁盛。树上有一段铁丝,正是王灿从遥远的国际赛场带回来的。
2019年,王灿被选中赴俄罗斯参加“国际军事比赛-2019”汽车能手项目。为了参加选拔,他每天训练超过14小时,将力量、速度与精确操作练到极致。一次次挑战极限、打破纪录后,王灿通过了严酷的赛前淘汰,成功走上国际赛场。
出国前,王灿专门带上了一捆铁丝。“恶劣的竞赛道路可能会颠坏传动轴,为了防止出现事故,就要用铁丝捆住护轴链。”他说。
国际赛场角逐激烈,每天比赛结束,王灿都会仔细检查和加固轴承的保护链。这捆铁丝,成了王灿在赛场上不可或缺的“战友”,为他绷紧了赛场装备安全的防线。
最终,王灿凭借高超的驾驶水平夺得小组赛第二名。赛后,他截下一段铁丝,从遥远的俄罗斯带回营区。在全连官兵共同见证下,王灿把铁丝捆在“荣誉树”上。这段铁丝,也成了“荣誉树”上跋涉路途最远的一截枝杈。
一级上士张鲜还记得另一截铁丝的由来。“每次想起那个任务,我都心有余悸。”张鲜感慨。
海拔5000多米的达坂,刺骨寒风夹杂鹅毛般的雪花,拍打着汽车挡风玻璃。路面很快就湮没在一片银白之下。
对汽车兵来说,每一次极端天气下的高原运输保障任务,都是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挑战。一边是壁立千仞的险峰峭壁,另一边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悬崖沟壑,驾驶时稍有不慎,就有可能发生意外。
车队在雪地里如履薄冰地行驶。路面打滑,使得驾驶风险陡增,张鲜和战友不得不暂停行进,抓紧时间为每辆车系上防滑链。
“防滑链必须紧紧勾住卡扣,防止松动时卷坏挡泥板。”凛冽的寒风中,张鲜和战友想尽各种办法固定。最后,他截取了一段铁丝,把它紧紧缠绕在卡扣处,防止防滑链脱落。
车队安全及时到达点位,为驻守高原的官兵送去宝贵的物资。这一截固定防滑链的铁丝,也成为保障运输“生命线”的重要象征。回到连队后,由于连续安全完成出车保障任务,张鲜受到单位表扬。他也将这截铁丝,接到了连队的“荣誉树”上。
从高原机动到远程投送,从物资运输到国际比武,“荣誉树”上的每一根枝杈,都镌刻着连队官兵挑战自我、战胜困难的身影——
高原驻训,战友们顶着狂风,在野外扎下一顶顶帐篷,义务兵卜囝聃将固定帐篷剩下的铁丝保存下来。返回连队后,他把铁丝捆到了“铁树”上。
二级上士王文豪安全行车数万公里,他把自己经常捆篷布的铁丝编到“铁树”上;连队参加铁路装载远程投送,排长吴犊将任务中留下的铁丝带回连队,也捆在“铁树”上……
故事在时光中叠加。伴随连队官兵前进的脚步,“荣誉树”变得越来越高,枝杈也越来越茂密。
让一个个平凡梦想开花结果
连长张恒辉刚到运输连时,最先注意到的就是这棵树。
仿真树叶随着室内的微风轻摇,一根根铁丝连结出树干遒劲的脉络。起初,张恒辉只把它当作装饰物。时间久了,在与连队官兵的交流中,他慢慢知晓树上每片树叶和每个果实的由来,也开始理解官兵内心的寄托与期望。
“这棵‘荣誉树’,既是连队的传家宝,也是官兵的精神支柱。”在日记本上,张恒辉写下这样一句话。
这棵“荣誉树”,曾铭刻着下士胡瑞的“车神梦”——
刚分配到连队,胡瑞听得最多的就是“车神”马家乐的故事。马家乐是从连队走出去的提干士兵。2019年,马家乐参加“国际军事比赛-2019”汽车能手项目,取得总评第二名,并且由于表现突出,当年年底荣立二等功。
那时,胡瑞一直渴望,有朝一日成为像马家乐一样的汽车兵。他把自己的梦想写进卡片,挂上“荣誉树”的枝杈。连长张恒辉注意到胡瑞的心愿,主动联系了正在军校就读的马家乐。
怀着紧张而兴奋的心情,胡瑞和战友围成一圈,拨通了马家乐的电话。“马班长,我一直梦想成为一名像您一样的汽车尖兵。到底是怎样的动力,让您取得这样的成绩?”胡瑞问道。
“不管环境多恶劣、任务多困难,只要脚踏实地,一步步走下去,就一定会有收获。”马家乐满怀期待地对连队官兵说,“我也希望你们能在学习中进步,在挑战中成长。”通话结束,许多和胡瑞一样有着“车神梦”的士兵,都跟马家乐结成了帮扶“对子”。
如今,胡瑞已练就一身驾驶本领,成长为一名军士。刚刚换上下士军衔的他,也开始像马家乐一样,把自己的驾驶经验分享给更多新兵。
这棵“荣誉树”,承载了维吾尔族二级上士帕肉克的“画家梦”——
帕肉克是艺术生出身。坚守寂寞的岁月里,他为连队官兵创作了一幅又一幅惟妙惟肖的石头画,将战友们的身影镌刻于笔端。
2022年,帕肉克为神舟十三号3名航天员画下一幅石头画。它承载着连队官兵的美好祝愿,从雪域高原飞往北京航天城,最终送到航天员手中。2023年,帕肉克在梦想卡片上写道:“今年我想以强军和初心为主题,为战友创作更多更好的作品。未来,我希望用手中的画笔,给更多战友带来温暖与力量。”
“荣誉树”上悬挂的梦想与成绩,勾勒出一位位连队官兵奋斗的身影。8年来,小小“树苗”成长为高大挺拔的“大树”,运输连也从一个新组建单位,成长为坚不可摧的战斗集体。
日复一日地守候在这里,让“铁树开花结果”,成为独属于运输连官兵的密语。他们在这段旅程中收获了梦想成真的热血时刻,也收获了无怨无悔的青春岁月。
张恒辉欣慰地看见,每次翻开卡片,连队官兵提到最多的是初心和努力,体现最多的是使命和担当。“只有坚守初心,才能收获成长;只有奋发向前,才能不辱使命。”他感慨地说。
图①:新疆军区某团运输连官兵正在进行驾驶训练;图②:运输连官兵执行保障任务;图③:运输连下士王杰在驾驶途中。
韩强、莫函霏、张政摄(范 庆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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